看着顾白翎真诚坚定的目光，顾潋滟一时竟说不来话，“倒也不必如此。”
顾白翎虽是暗卫，但顾白翎陪了她十五年，在顾潋滟心里已是和顾雪歌差不多的那种能被称为家人的存在。对于顾白翎，顾潋滟其实没有给她太多的规矩束缚，也没有暗卫的命就是主子的这一说，“你知道的，我向来是拿你当妹妹看的。”
妹妹吗……顾白翎把头压得很沉，没有让顾潋滟看见自己的目光，用暗卫标准的沉静语气答道，“属下省得，属下告退了。”
顾潋滟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顾白翎这个闷葫芦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便也不再去想，转身投入到那堆奏疏中去。
公主府内近侍不多，除了外面的卫士，从管家到侍女基本都是顾白翎一个人。傍晚时顾白翎默默端进来一份膳食，晚饭时分长公主还在书房之内就代表着一切从简。用过晚膳，沐浴过后的顾潋滟坐在镜前，看着镜中人脸上的神色和她一样茫然。在某些事情上，长公主和普通的少女一样不知所措。
北燕之地自谷苦寒，不说连年起码一年中有半个月都是风刀雪剑。顾潋滟虽是公主之躯，幼时与幼弟仰人鼻息苟延残喘，后来学得都是文韬武略弓马骑射，曾纵马关山引弓破蛮夷也曾于朝堂上叱咤风云雷动，如今有了安定日子，却忆起岁月中蹉跎的容颜。
温柔小意她这辈子大概都学不会，手上兵戈磨出的老茧也不是因为洗手做羹汤。为人妇这种事情，想想着实有些令人头痛。顾潋滟默默想着，不如就招赘一个上门的听话的不做官没出息不惹事的，就当府里添个闲人罢了。
算了，不想了。
长公主的脆弱与迷茫不会存在太久，最多到明早就会埋在脑海里不再想起。顾潋滟准备就寝，脑中却突然想起了转灵图任务世界遇到的程鹭。
山海令的所谓“设定”总是朝令夕改，随时出现漏洞随时补充说明，甚至让顾潋滟产生了“迁就”的错觉。顾潋滟想起的是任务世界中的原主程鹭，程鹭在最后一天顾潋滟要离开时来看顾潋滟，说出了一句让顾潋滟着实吃了一惊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程鹭着实是个聪明人，聪明到让顾潋滟觉得马上就要被回档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的人生是一场剧本，不过你们这个剧本真是有够失智的。”
顾潋滟猜想是因为她亲手杀了宋荣敬所以得到了进入山海长路的机会，山海令那时候在装死，对两个人谈论禁忌内容毫无反应。程鹭自述她要去找到莫扶疏，“从这个世界的剧情降临那一刻，她就不是她了。”
顾潋滟很疑惑，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是怎么确定的，程鹭的回答是，“这种成年人的事，哪是你这种小学鸡你懂的。”
用百度搜索到小学鸡含义的长公主很愤怒，但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不说在北燕女子及笄便能婚配，在现代二十多岁没谈过一次恋爱的人也实在难找了。即将被逼婚的长公主很惆怅，脑中一团混乱，便也不再去想，入帐就寝沉沉睡去。
六月十七日。
顾潋滟破天荒地上了个朝。长公主人称九千岁，拥有朝堂上的第二把椅子。顾潋滟坐在那里听得昏昏欲睡，今日的早朝无趣的很。南北无战事，朝堂之上便没什么可议的，众人议来议去又议到储君龙嗣上，但看着长公主脸色不好，没人敢胡乱往长公主身上攀扯。
顾潋滟回府，对顾白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今日不见客，谁也不见。”那群老东西家的孩子有几个靠谱的，她又不是没见过，敢进她家的门冬天她就把这群人扔到龙荒城去北征匈奴。
走进书房，书桌上出现了一封熟悉的信件。
这不应该。
顾潋滟看着那封装有山海令的信件发起了呆，昨天才从任务世界中回来，怎么说也要一周之后才会
开启下一次任务，今天收到山海令召集，实是有些不合常理了。上一次两个挨得这么近的任务，还是她刚刚踏上山海长路的时候。算上北燕本世界和她的第一次旅程，才是两个世界连着。那这一次，又是出了什么事呢。
和之前每一次一样，到达山海列车的过程没有半点不同。熟悉的十一点四十七分，熟悉的第一排座位。这一次顾潋滟醒来时，却在列车上看到了三个熟人。
温辰玮和莫扶疏，这两位顾潋滟还有些印象，莫扶疏跟她打了招呼。而那第三位，是程鹭？
“叫我元扇吧。我的另一个名字。”“程鹭”走到顾潋滟面前，神色气质中可以看出这位应该是转灵图任务世界中的原主程鹭，她也踏上了山海长路。“世界意识只承认有一个程鹭，那我只好用我本来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