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腊梅

    林应知道,他这话必定是经了深思熟滤的,说出来听着倒也真诚,不知是在心上思量了多久的由衷而言。

    若是这话换成这京中任意一人家的姑娘听来,许是人早已经乐得痴傻掉了。

    可林应刺客坐在门内,虽说感动也有,且他也并非是那种死读书的人,倒也开明些。这些心态也算恣意,没得非要寻个女子成婚。

    苦日子过得久了,觉得只要过得顺遂便好但依旧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当初迟聘与何见在一处的时候,迟聘曾问他:微之,你从来都没有动心过吗,那种只要是他,旁的便是什么皆可的感觉?

    在洛严来的这些天里,无数次的拿着这句话来问自己,却没有一次得到过答案。

    动心了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了洛严的步步紧逼。并非只是单单因为他救金适才的这恩德,且每一次,心间的那感觉,与其说是惴惴不安,倒不如说是一种莫名其妙地悸动。

    这些年来一心为了爬上高位,从未谈过感情一事,情爱之事说来是个实实在在的新手。本来金适才的事情,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像是人生支柱的由头,不过一晚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思绪着实乱的很,一时半会无法缓过劲来。

    不过心上越往洛严身上想着,便越觉得,脑子里竟都是洛严。

    这一僵持一直延续到傍晚时分。

    林应在屋子里用被子将脑袋裹着,闭着眼假寐,脑袋里不断涌起种种画面。

    洛严则立在檐子底下愣愣地站着,从艳阳天气到阴云遍布,再到天上簌簌飘雪,面容一直僵着,视线长久地看向一处一直没有挪开过。

    从半月有余之前的上元节一场大雪,寻了个由头强行在这林府住下,说来也算是欢迎。

    到眼下又是一场大雪,确定自己已在这林府落不了脚了,也更像是一场讽刺一般的欢送。

    就像是一场大雪从未停过,他立在林府中做了一场白日梦一样。雪沫子在天上横飞,落了青丝上,落了羽衫上,落进脖颈处,凉飕飕地化作了一阵刺骨的水珠子,顺着身上一直向下滑去。

    待到用晚膳的时候,迟聘终于得了空,和丁香两个来照看一眼。

    门里头搁着的桌子早已经被林应挪开了,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林应扒着缝看了一眼,才发现洛严已经不见了影子。

    “大人睡了一日一晚了,起来吃些东西,先生他刚走,您可别再饿出个好歹来。”

    丁香跟着迟聘入门来,拍了拍身上的雪,一边将手中的饭盒搁在桌上,一边顺口说了这话。还未说完,迟聘忙将她一撞,使了个眼色,她即刻明白过来是自己口误,抿了抿嘴将头一低,沉默着过来替林应梳洗。

    外头雪花漫天乱飞,风噗噗地从窗缝子里挤进来,着实冻人。

    林应埋头吃饭,丁香出门去从膳房取了红碳来,在燃着火炉子。而驰聘正襟危坐在林应面前托腮静看着他,也不知再思量什么。

    三个人在屋中闷声不敢言语,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够听得清楚,一颗心总觉得揪着,气氛僵得好似都能够结出冰块来。

    林应方才是有赌气的意思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得洛严一番话,且见他一直立在檐子底下,竟心上一软将桌子挪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