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内室里支起了烛。

    林胭歪靠罗汉床斜撑着身子,手上捏着陆瞻让她瞧的文卷。因捏得极紧极用力,几根纤瘦的指骨发了白。

    哥哥……

    她头一阵阵的刺疼。

    盯着文卷上甚工整的字迹,盯着让墨着出的过往不幸,她什么也记不起。脑袋空洞洞的,像一条凝成厚厚冰霜的河,失了昔日灵动。

    一个忘了最重要的事、一个心脏缺了角的人,她觉着,有些可悲。

    她从来都将自己活成个能经起风浪的人,一点点,尝试着改变,变过许多年岁、许多根尾深扎的习惯,唯一点……

    眼泪仍旧太浅。

    它不受她支配。

    她坐起来曲了双腿用双手环抱住,伏下身,额头轻触膝盖将脸庞埋藏起来。无声的泪,无声息的渗入衣裙。

    她想家去,没有那个时刻让她这样想。想阿舅,想像儿时依偎着舅放声的哭一场。

    外面传来一阵突兀的喧闹。

    接着静下,不一会儿,又起了甚么声响。

    林胭收了泪平复片刻心境,待分辨清外面声响,忙趿起鞋走出内室房门。

    却恰在房门口碰上正往里来的陆瞻。

    两人都不由一愣。

    陆瞻愣的是,乍瞧见她眼眶发红,想来应该哭过。原来,她也不似一贯看到的那般柔韧,原也会背着他偷偷落泪。

    而林胭愣的,是这样无防备的一面乍然让男人尽瞧了去,她有一瞬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让你多穿,怎就是拿本府的话当耳旁风?”陆瞻看她又是单薄一身,心里揣了份疼惜,语调中又多了份愠意。

    再观她脚,竟也赤赤的裸着没有着袜,仅半趿着鞋而已。

    他上前半步,倏地抱起她进到内室,因未用夕食,便将她放在了罗汉床。

    一个跟随陆瞻进内室的婢子,忙环视内室一圈,去到珠帘后的床榻取来了锦衾。

    林胭靠围屏而坐,陆瞻将锦衾轻拢在她胸前,掖了掖,又细细为她裹住脚。

    婢子朝林胭福礼,“奴婢倩文,见过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