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身上的这身袍子,乃伏鬼为长公主准备,总的来说,也是所属微臣。便是弄脏了,也是微臣的东西罢了,长公主并无损失。”他依旧低缓无波的出了声。

    这话一落,他突然抬了头,本是阴沉麻木的瞳孔,此际突然如同变戏法般稍稍漫出了几缕常日的薄笑,随即薄唇一启,连带方才还极是厚重的嗓音都突然变得平和温润了些,“是以,衣袍之事,不过是借口罢了。而今,微臣在此,就看长公主救还是不救了。”

    思涵瞳孔微缩,静静凝他,随即神色微动,也不愿与他多言,只道“深山老林,甚至还遇了狼群,摄政王都还能安然无恙的在此与本宫言话,说来,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呢,摄政王这条命,倒也的确硬得很。”

    他勾唇一笑,瞳孔的笑容再度浓烈了些,只是被人看在眼里,却莫名的显得有些阴沉深厚。

    “如此说来,长公主此番上山,是来确认微臣是否葬身狼腹了?”他平缓而问。

    思涵淡道“本宫之心,可无摄政王狠毒。”说着,嗓音一挑,话锋也跟着一转,“本宫此人,历来恩怨分明。既是摄政王上次在青州河中救了本宫一命,本宫,自也会帮你一回,两两相抵。是以,摄政王且先等会儿,本宫,这便去寻伏鬼等人。”

    这话一落,正要转身而离,不料蓝烨煜突然开口,“这座山,树木茂密,并无路径可走,再加之山上极大,长公主若是离开去寻伏鬼,怕是寻到伏鬼了,但也找不到微臣所在之地了。”

    说着,嗓音一挑,戏谑自嘲而道“再者,此处狼群出没,饿狼凶猛。微臣昨夜与不顾一切蹿下来的两只饿狼搏斗,已负伤受累,若此际再跳下只饿得走投无路的狼,微臣,便再无力气打狼了呢。”

    冗长繁杂的一席话,本是危机连连,奈何他的嗓音却无半点的担忧与着急之意,整个人淡定自若,却又无端凄凉。

    思涵再度垂眸朝他望去,默了片刻,眼角一挑,“摄政王如此之言,可是在求本宫莫要离去?”

    他静静的坐着,微微朝她勾唇而笑,并未言话。

    这厮着实生得极好,面容俊逸风华,翩跹儒雅,便是此际都狼狈成这样了,也能淡定如初,平和如君,整个人无半点的焦急惊慌,气质宛若天成,风华得当。

    想来,也难怪京都女儿会喜好上他了,也难怪那京都府尹的女儿会为她痴迷了,仅凭蓝烨煜这身俊逸的皮囊,这身临危不惧淡定自若的气质,便已足够让人心生钦慕了。

    思绪翻转,倒也着实想得有些远了。

    待回神过来,思涵深眼凝他,语气也低沉了几许,“摄政王不说话,本宫便当你是拒绝本宫救你了。”

    他那双幽幽带笑的眼终于朝上挑了挑,神情也逐渐变得认真与复杂,“微臣这人,倒也是识时务的。深山之中,伏鬼等人不易寻着微臣,是以,既然长公主寻着微臣了,微臣,自也是愿长公主拉微臣一把的。”

    思涵淡道“摄政单忠泽屈能伸,本宫又能说什么。只不过,有些话,本宫倒也要再度验证一番,免得,本宫此举,当真会救了一个祸害。”

    他勾唇而笑,“长公主方才说,微臣上次救你一命,这回,长公主自也要帮微臣一回,怎如今又要反悔了?”

    “摄政王历来聪慧,女子本易出尔反尔,摄政王好歹也是姬妾成群,竟会不知这点?再者,本宫虽恩怨分明,不喜欠别人的,但立在本宫监国长公主的身份上,恩怨分明,自是比不过东陵安危,倘若摄政王不为大局着想,执意乱我东陵,本宫,又岂会当真救你?”

    他神色微微一沉,笑容却越发的清雅浓烈,“如此看来,长公主此番上山,其一是要看微臣是否葬身狼腹,其二,便是要趁人之危了。”

    思涵眸色微动,嗓音一挑,继续道“其余之话,多说无益。若摄政王聪明,自该如实的回答本宫。”

    他稍稍敛了面上的笑意,静静望她,“长公主想问什么?”

    思涵并未耽搁,低沉而道“本宫且问你,当日东陵国破之际,摄政王可是有意逃避,并未想出手救东陵?”

    他依旧静静的望他,俊逸的面容透着半缕苍白,雪白衣袍上的血渍,也略微突兀显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