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哲谦为何迟迟不对大周开战,明明已知蓝烨煜前些日子生死不明,楚京还暴有乱臣,他竟也不趁这人心惶惶之时而进攻大周!甚至,他为何不对她颜思涵恼怒以对,厮杀以对?

    他不是怪她杀了他母妃么,不是想夺回一切么,怎他却对她颜思涵,依旧恭敬如初,敬重如初,甚至还不惜在她帐子里等她归来用膳,甚至还要在她的帐子外冷风无阻的站上一夜…撄…

    再如今日这场大战,看似混乱,也看似是哲谦要找东陵商议战事,但为何到头来,哲谦麾下的东陵之兵,并未成为东陵的爪牙而对突然来袭的大周进攻,而是与大周一起,大肆对东陵动手?

    一切的一切,似是突然颠倒了过来,那些所有的疑虑与真相,似乎都在震动不平,仿佛要让那些所有高筑起的冷血堡垒全数坍塌,从而,展露出里面的玄机,甚至人心。

    她瞳孔起伏不定,心口积攒了太多的情绪想要宣泄,也积攒了太多即将破裂透明的疑虑想要全数朝哲谦问出来,奈何却也正这时,那飞鹰突然用内力震出了脊背上的几只飞镖,长手一伸,顿时扣住了思涵手腕处的白绫,而后蓦的一扯,顿时将后方那哲谦腾空扯了过来。

    思涵大惊,面色陡变,急忙掌嘴惊唤,“哲谦松手!快放了白绫!松手!”

    哲谦顿时回神,指尖应声将手中的白绫一放,待见他身子在空中翻腾两圈便径直落在地上站稳,思涵终是大松了一口气,也蓦的震断手腕的白绫,再度开始朝飞鹰踢腿。

    飞鹰面上染了血色,全身的狠烈与杀气也因身上的伤口而全数激发,他手中的长刀愈是发狠的朝思涵砍着,待得思涵体力不支,即将被他一刀砍中头颅之际,顷刻之间,一道冷风骤然滑过,哲谦突然近身一把将她扯向了一边。

    他这回的气力极大,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将思涵扯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待得她急忙稳住身形,抬眸一望,竟见飞鹰一刀下来,这回却是直直的砍断了哲谦的左臂。

    “哲谦!”

    霎时,心如碎裂,疼痛入髓,思涵抑制不住惨呼,奈何那哲谦即便断手,竟似也不知疼痛一般,整个人咬紧了牙关,那只唯剩的右手趁着飞鹰下手的空荡竟突然用力扯住他的黑袍,蓦的朝左侧的深崖倒去。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飞鹰欲要挣扎已是来之不及,身子早已是倾斜不稳,便是急忙用力,也稳不住倒落往下的趋势,整个人随着哲谦一道,朝深崖跌去偿。

    “哲谦!”

    思涵满目惊恐,睚眦欲裂。

    她看出来了!哲谦是想拉着飞鹰一起死,一命带一命的一起死!可他不是心有鸿鹄,心有反叛吗,他怎能如此死了?

    他不是该如他变了的性子一般,傲然得瑟,坐镇六万大军而挥兵点将,将那恶人的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么!怎如今,他会救她,会舍命的与这飞鹰同归于尽!

    凌乱的思绪翻涌,令她整个人平静不得,眼见哲谦朝崖头跌落,她发疯般的朝前一扑,伸手之际,终是恰到好处的捉住了哲谦的衣襟,死死的将他拎住了。

    哲谦下意识的松了飞鹰的袍子,整个人瘦削摇晃的被思涵拎着,不说话,也不抬手朝思涵的手攀来。

    他仅是两手直挺挺的垂着,整个人也肆意的任由周遭冷风吹得摇晃,只是那发紫干裂的唇瓣上,竟勾着一抹笑,一抹浅淡得几乎可以被人忽略的笑。

    “你且抓稳我的手,我拉你上来!”思涵本也是体力不支,此番一手吊着哲谦的整个身子,终还是吃力,本也想用内力将他提起,奈何又担忧用力过猛会撕裂哲谦的衣袍,那时候她定也仅能捉住哲谦的一阙衣袍,而他整个人定也会彻底摔下去。

    心思至此,她不敢太过用力,她仅是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嘶哑的出声。

    却是这话刚出,哲谦的衣襟便突然有衣帛稍稍裂开的脆声响起,那声音不大,但入得思涵耳里,却是惊起了一片片钻心的疼痛。

    眼见哲谦一动不动,她越发焦急,但此际却突然不敢吼他了,仅得强行按捺心绪,低低的劝:“哲谦,你抓住皇姐的手可好?此际并非闹性子之时!我有太多话要问你,你且先上来,你我好生聊聊。”

    这话一出,他终是稍稍抬头而起,那双血色苍凉的瞳孔,凝向了思涵,奈何即便如此,他却仍是不曾伸手上来,拉住思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