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这下换沈嘉卉和物管大爷一同愣住,两个都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着物管大爷也是嫌麻烦的主,沈嘉卉有点担心,万一这会不管不顾的,回头真的出事了,里面的人怎么办?她还在漏水的天花板要怎么办?沈嘉卉咬着嘴巴想了好一会,试探着问物管大爷:“大爷,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吧,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不好。”

    物管点点头,弯腰在鞋架里摸索了半天,找到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打开一看,还真有一把钥匙。

    打开门,沈嘉卉看到和自己家一样的水漫金山,甚至比自己家还要严重一些。自己家的只是地面有一些积水,集成吊顶上水多一些。这家就不一样了,水都漫到客厅里。而那个男的正躺在厨房里,轮椅翻倒在一旁。

    物管大爷把那个男的扶起来,沈嘉卉也挤进去把水龙头关上,这时候沈嘉卉才终于见到了住在自己楼上的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他现在着实不好看,浑身湿淋淋的,连带着后脑勺的头发沾到了水,脸上还有两坨不自然的潮红。

    沈嘉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这个男的,他身上穿着一件洗了很多次的运动外套,下身的运动裤adidas的标志都印错了,一看就是山寨货。裤子松松垮垮地套在两条腿上,原本套在脚上的拖鞋也摔掉了,这会两个脚丫子露在外面有气无力地下垂着。

    也是穷狗,又穷又残,比自己还惨。

    物管大爷把那个男人扶起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吃痛地闷闷哼了一声,大爷也有点后怕地问他:“小伙子你没事吧?”

    那个人眼睛好像睁不开一样,忽闪忽闪的,慢吞吞地说:“没大事,就是摔跤的时候扭到手了。”

    周寻到这会脑子里也还是一团浆糊,这两天他发烧了。原本像这样的小感冒吃两天药就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越烧越严重。今天早上锻炼的时候都觉得摇摇晃晃的,原本半个小时的练习也只转了一小圈就坐回轮椅上。没想到进厨房给自己做早餐的时候,撑着料理台站起来够高处的黄豆罐子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会的天旋地转摔倒以后他缓了好久才慢慢好一点,他原本想爬起来。水龙头还开着,至少要把水关了,大不了这顿早点不吃了,接着回床上躺着。可他手撑在地上的一瞬间他就痛的龇牙咧嘴又摔倒回地上。

    这一摔,周寻就彻底爬不起来了,时间长了那种发烧带来的眩晕感又爬回来。到最后他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

    一直到门外有敲门声和大声叫唤的声音他才慢慢醒过来,起初只是有女人的声音,他不想回应。可是身边的积水越来越多,他自己又是怎么都爬不起来。周寻心里才慌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出声答应。过了一会他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才终于决定开口回应。

    大爷摸了摸周寻的额头,惊呼怎么烧那么高。这怕是得送医院的,周寻立马睁开眼睛说:“不去医院!您就把我扶起来就行了。”

    大爷没听他的,拉着他的胳膊就把他顺到背上,然后背了起来。嘴里宽慰周寻:“小伙子你这个烧得太厉害了,就小区门口的诊所你总得去吧。”

    周寻讲不出反驳的话,他现在是真的很难受,如果只是小区门口的诊所他可以勉强同意,他说了声谢谢,然后趴在物管大爷的身上,像没有骨头那样。

    沈嘉卉没讲话,把轮椅扶正然后和大爷说让他坐轮椅上吧,然后出门的时候还顺手把挂在门口的衣服取下来盖在周寻的腿上。

    到了诊所,医生量了体温,皱着眉头说:“怎么烧那么高?你这个要打吊针的。”然后看了一眼沈嘉卉说:“先让你女朋友去交钱吧,170。”

    沈嘉卉刚想反驳说不是他的女朋友,转过头就看到周寻有气无力地靠坐在轮椅上,头还低垂着。刚才在房屋里还没感觉,现在仔细看他才觉得更是吓人。沈嘉卉觉得这个男的可能比自己还不爱出门,自己偶尔还能在露台的秋千吊椅上晒会太阳,周寻就没这个条件了。他皮肤很白,连露在外面的两个脚丫子都白得没有血色。这种白皮肤不会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至少沈嘉卉看不出来任何美感,只会觉得渗人。他这会本来就因为高烧除了脸上那两坨不自然的红晕以外,连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

    沈嘉卉回想了一下,不晓得刚刚这么兵荒马乱的,他有没有带钱。可能是穷狗对穷狗的怜悯之心吧,沈嘉卉扭头又看了一眼周寻,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候真的讲不出来反驳的话,掏出手机来付了钱。

    诊所的医生配好了针水,拿着做皮试的细针管走到周寻面前,让周寻伸出手做皮试,轮椅上的周寻还是低着头眼睛没什么反应。医生直接拉起周寻的手准备在手腕那里扎针,又看到他的手腕肿的老高,他问沈嘉卉:“怎么还把手腕扭了?他摔了啊?”

    沈嘉卉点点头,医生有点生气,还没见过这样的情侣。一个病得说不出话,一个冷着脸不说话。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世态炎凉,不爱就分了算了。不过说的话没那么直接,只是说:“病人这样你们要多注意点,他是截瘫患者,今天只是扭到手腕了自己还能知道疼,还好解决,要是摔到别的地方在他感知平面以下的,自己不知道就严重了。作为家属要有点自觉的。”

    本来就就没什么关系,自己的天花板还因为他不晓得要花多少钱,这会又被莫名其妙左一个注意点,右一个自觉点。沈嘉卉脸色又冷了下去,她讲话飞快,不给医生或者周寻反驳的机会:“我不是他女朋友,我凭什么要和一个残疾人谈恋爱。是他闯祸了屋子里漏水把我厨房天花板弄得乱七八糟的,你在这埋怨我干嘛?有本事找他真正的家人来啊。”

    然后弯下腰拍了拍周寻的脸接着说:“喂喂,你醒醒,你打吊针的钱是我付的,你一会醒了上楼回家记得来还我。”

    不管周寻有没有听到转身走出了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