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节胖三斤,尤其是八十年代的春节。

    改革开放初见成效,老百姓的物质生活水平有了不小的改观,肉眼可见的便是能选择的食品果蔬肉蛋奶越来越丰富,除了团圆之外,吃吃喝喝犒劳一整年的辛勤劳动,是老百姓赋予春节的另一个意义。

    过了正月十五,京城街口胡同的灯笼春联还没卸下来,周扬已经开始琢磨着减肥了。

    牵着大黑跑了一圈,已经热得满脑袋都是白气,进了家门便拄着大腿弯腰喘气,腿肚子突突跳着,感觉脂肪在燃烧。

    大老远都能听见正屋里四丫头和宁宁正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

    录像机只有一台,一个要看武打片,一个要看动画片,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凭嗓门说话。

    家里不管是阿太阿爷,还是他妈他媳妇,亦或是他自己,都有些头疼,宁宁敢跟四丫头叫板,是个好事,说明真把自己当成家里人了,不见外。

    但整天这样狗咬吵吵的让人心焦磨烂,周扬端着茶杯进屋的时候,小姐俩儿正绷着脸对峙呢。

    “你俩都给我滚蛋,上东厢房写作业去。”他现在对两个软萌妹子没了耐心,说翻脸就翻脸。

    他显然高估自己了,小姐俩儿端着胳膊扭过头去,谁也没听。

    大黑战战兢兢的窝在沙发上,唔唔叫着也不敢动,三壮正揪着它的尾巴往嘴里送,大黑甩甩尾巴躲开,他再揪,它再躲。

    周扬把插销拔了,小姐俩儿同仇敌忾,气鼓鼓的瞪他,三壮扒着大黑从沙发上滑下来,踩着像是喝多了似得脚步,离了歪斜的朝亲爹这边冲。

    “哥,看看!”小东西好不容易搂着他的大腿,仰头可怜巴巴的瞅着他,口水顺着下巴淌了他一裤子。

    “你应该管我叫老子!”周扬哭笑不得,年前三壮就能开口说话了,只是太复杂的不会,只能单个单个字或是短句子往出崩,家里两个小丫头成天喊哥,亲妈也喊哥,芳子和一群来拜年的也喊哥,这个频率最高的词显然被三壮烂熟于胸,他这个亲老子反倒成了哥。

    三壮圆溜溜的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随即眨巴眨巴,小嘴裂开,露出四颗齐刷刷的乳牙,口水哗地一下拉成一条长线,呆萌的喊道,“哥,看看!”

    他最会撒娇,又用肉呼呼的小手扯周扬的裤腿子,往电视那边使劲。

    只是这一股大碴子味的口音实在有些违和,让他连带着对四丫头和郝宁宁姐俩儿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在家里这场电视机争夺大战中,小姐俩打得难解难分,不分轩轾。

    一开始还是文斗,划下道来排班,像是学校值日表一样轮流来,公平又合理。

    坏就坏在赶上春节,小孩子总要出去拜年,或者家里来了实在亲戚,要出去露一面,这么一来,原本排好的次序表就乱了。

    一个觉得自己少看了,另一个还认为对方占便宜了,文斗渐渐有了火药味。

    动手是不敢的,渐渐地小姐俩开始吵架,小姐俩都会说普通话,四丫头的语言天赋最好,跟亲妈学了点苏南话,日常的粤语也能讲一点。

    但不管她切换的怎么顺滑流畅,郝宁宁以不变应万变,软萌甜糯的南方口音怎么能战胜一口地道的苞米茬子味东北话。

    “叭叭?”